睡不著時,要你在腦海裡想像一隻又一隻的綿羊跳過農場欄杆,你做得到嗎?
對於「心盲症」患者來說,要求他們在腦海裡浮現畫面是天方夜譚的任務,因為他們老是「一片空白」。
患有「心盲症」無法想像任何畫面
44歲居住在英國的尼爾(Niel Kenmuir)小學時期,為了要讓自己入睡,嘗試在腦海裡想像「羊跳過欄杆」的畫面。
然而,當尼爾閉上眼時,他如同盲人般不僅無法想像羊群,甚至是家人的臉也做不到。
除此之外,尼爾通常會避開「很會形容景象」的書籍,因為那些對他而言毫無意義,他表示:「那些文字就只是被我讀過去而已,因為我無法在腦海中形成任何影像。
這些描述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皮克斯前總裁也是患者 迪士尼動畫工作室與皮克斯動畫工作室的前總裁卡特姆(Edwin Earl Catmull)也是心盲症患者之一。
卡特姆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無法在腦中形成畫面,是他跟同事一起嘗試西藏冥想的時候。
那時,引導者請卡特姆在腦海中想像一顆星球,他發現自己「一片空白」。
隨後,卡特姆回家嘗試了一星期,不論他怎麼想,這顆星球就是沒有出現。
卡特姆向公司的動畫師詢問後發現,他們之中有些人可以在腦海中創造極為強烈的畫面,甚至是睜開眼「看見」畫面。
全球2.5%患有「心盲症」 1880年,人類學及心理學家高爾頓(Francis Galton)就曾提出「想像障礙」概念,直指全球有2.5%的人類存有這樣的問題。
接著,大約在10多年前開始有醫生正視並定義此疾病,使「心盲症」終於問世。
2015年,英國埃克塞特大學(University of Exeter)的教授亞當·賽曼(Adam Zeman)和同事,針對21名無法「想像」的患者進行研究,他們發現這些人雖然在清醒、睡覺期間會出現圖像閃回的情況,但不能根據指令進行想像,而他們更擅長數學,邏輯和涉及語言的項目。
患有「想像障礙」是怎樣的情況?
你可以在腦海中進行想像,但有些人卻不能,並且無知無覺的生活了很多年 閉上眼睛,想像你最愛的人的臉,眼睛的顏色,頭髮的質地,皮膚的細節。
你能想像嗎?
菲利普(Philip)不行。 來自多倫多的今年42歲的攝影師菲利普,有著幸福的婚姻,但他卻無法想像他妻子的面容,因為他無法在腦海中進行想像。
當他想起一張面孔時,他想到的是一個觀念,一個智力的概念,而不是一個精神上的畫面。
這種新情況被稱為想像障礙(aphantasia)。
這種現象的出現促使科學家重新審視我們常常習以為常的東西——人的想像力。研究人的想像力更可以為提升人類視覺心像(visual imagery)的能力,改善記憶力,增強同理心,甚至為上癮和心理焦慮找到新的治療方法,而提供新的見解。
想像障礙於1880年首次被發現,2015年隨著英國埃克塞特大學(University of Exeter)的教授亞當·賽曼(Adam Zeman)和同事的研究而重新備受關注。賽曼的團隊對21名無法進行視覺想像的患者進行了調查研究。
賽曼所研究的一些病患表示在他們清醒和睡覺期間,偶然會出現圖像閃回的情況,但是不能根據要求指令而進行想像。大部分的患者還談及會想起一些以前發生的事情,而由於他們無法進行視覺想像,大部分人更為擅長數學,邏輯和涉及語言的項目。
患有想像障礙的人只能以詞匯和概念進行想像,而沒有視覺圖像 菲利普是一個典型的例子。他睡著的時候做的夢由相同的視覺圖像組成,與正常人並無差異。但在清醒的時候,他無法進行任何視覺想像。
「當我閉上眼睛,我看到我的眼皮,這就是一片空白」,他說。
「我從來沒有意識到,當人們清醒的時候是可以看到他們的腦海中的圖像的。
每次當人們說「想像這個」或「數羊」的時候,我認為他們只是在打比方。」
如果你能夠在腦海中形成畫面,那麼你將很難想像缺乏這個能力的生活。
要想了解心盲症,可以試圖想像一個抽像的概念,例如「和平」。
沒有直接對應的形像,(除了可能會想到和平鴿作為一種和平的寓意的形像),而你卻能理解和想像什麼是和平。
當菲利普試圖描繪一個面孔,他或許知道結構組成,但是仍然無法將其畫面化。
他說:「當我這樣去想像的時候我很難解釋會發生什麼」,他說。
「如果我試著去想像我父親的臉,我知道他有藍色的眼睛或他鼻子的大小,但我無法想到其他細節了,我腦海中無法浮現出他的臉。
我什麼也看不見。」
想像一下 為了了解頭腦中視覺心像能力的差異,我們必須對這個能力進行測量,但是想要探究人腦海中的情況本身就是一件很難的工作。
新南威爾士大學(University of New South Wales)的喬爾·皮爾森(Joel Pearson)找到了答案:他不僅能客觀地衡量我們的想像力,而且還可以操控它。
想要探究人腦海中的情況本身就是一件很難的工作,但是科學家已經找到了方法 他通過一個簡單的測試,利用「雙眼競爭」的原理。
向一個人的兩隻眼出示兩種不同的圖像,例如一隻眼看綠色條紋,另一隻眼看紅色斑點,大腦不能將兩者合併成一個圖像,一個圖像被我們的意識忽略,而另一個則入意識範圍內。
通過提前出示其中一張或另一張圖像的可以控制大腦對於圖像的反應。
例如你可以在測試前向測試人出示其中一個圖像,那麼在雙眼同看兩個圖像的時候,他更容易看到的是之前已經出示過的那張。
當你要求參與者去想像其中一個圖像時也會出現類似的問題。
參與者在接下來的任務中也更容易看到這個圖像。
尤其是你的想像力越生動,你就越有可能在下面的實驗中看到相同的圖像。
皮爾森通過數以百計的試驗來測量人類的想像力。
那就對了 最近在聽到播客主持人描述想像障礙和無法進行視覺心像時,菲利普才意識到他的經歷與眾不同。
他感到非常驚訝,他說。
「我的反應是,什麼意思,人們難道能夠這樣麼?」「他以為這是個笑話,因此在他四歲的女兒那裏進行了測試。「我問她是否能在她的腦海中想像一個蘋果,她說'是的,它是綠色的'。我很震驚。」
突然間,他生命中發生的很多事情都有了答案。他的記憶力出了名的差。
「我根本記不住人們的名字和面孔,但現在我知道了,其他人可以根據他們腦海中的形像去想像別人的樣子,這樣也就更容易記住。」
一些看似簡單的任務——例如在停車場裏找到你停的車子,對於患有想像障礙的患者並不容易 他在停車場也常常找不到自己的車子——可能是因為他無法想到他停車時的位置。
「我總要拍一張停車附近的照片,或者寫下臨近的店名,不然我就要花一個小時才能找到我的車。
在最近的一項研究中,皮爾森團隊研究了在工作中的大腦機制,探尋人們如何使用自己腦海中的眼睛來進行視覺想像。他們發現,一個人的視覺皮層的大小與他們的視覺心像的能力息息相關。
視覺皮層是大腦負責感知圖像的位置。
在本月在英國諾裏奇(Norwich)舉行「眼睛的心靈(The Eye』s Mind)」會議中,皮爾森在這個未發表的作品中描述了在這個區域大腦細胞不活躍的情況下,人們如何想像到更強的視覺形像。
掌握這方面的信息有助於他的團隊開發相關實驗,通過非侵入性的刺激方式,操控腦細胞的活動,從而改變一個人的視覺心像的能力。 通過這種方法,皮爾森希望能夠減少侵入性的視覺圖像,例如焦慮,上癮和創傷後應激障礙等症狀的跡象。皮爾森說:「也許我們能減緩這些方面的意識」。
另一方面,皮爾森說,這種方法或有助於提升人們視覺心像的能力。
「很容易理解,人們會想要提高他們的視覺心像的能力,改進認知的相關方面,」他說。
例如我們知道,我們可以通過生動的形像思維提高我們的記憶力。
防止人們進行影響道德判斷的想像:他們覺得更容易做出更冷靜的,更合乎邏輯的決定,對他人造成傷害,而不去想這樣做的後果。
皮爾森說:「理論上,你可以操縱視覺心像的能力來改進作證,道德決定,記憶力和學習能力,等等。」
那麼如果視覺心像的能力影響著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為什麼菲利普和他的同伴麼沒有遇到更多的麻煩呢?「儘管視覺心像能力強的人更善於做涉及記憶力的工作,」皮爾森說,「但有想像障礙的人表現的也不差。
他們可以說自己擅長使用語義學,算數,幾何或其他抽像的非是視覺的策略,「如果你的大腦允許你進行想像,他說,你可以利用這方面能力完成某些任務,但是如果你不行,你一樣可以使用其他能力完成工作。
菲利普問他的女兒是否能在腦海中想像一個蘋果:「她說'是的,它是綠色的。我很震驚,」他回憶到 菲利普同意,「我相信我的大腦在其他領域得到了補償,」他說。例如,他擅長模仿別人的聲音。
「我可以模仿任何人,我可以模仿任何口音。
我不明白為什麼其他人會覺得這麼難。
我在腦海中可以聽到別人的聲音,就好像他們真的在講話。
也許這是對我認知方面的補償。」
此時此刻 登錄一個想像障礙人士的在線論壇,就會發現很多人認為這個特質對他們是有利的。
一個用戶認為患有想像障礙更有助於他活在當下。
「無法想像未來[意味著]你不能真正的活在未來。
對於過去也是同樣的,他說到,很多人同意這個觀點。
「因為你無法重溫某個時刻,你就會更加珍惜每一刻,」另一個用戶說。
菲利普也發現自己更專注於現在而不是過去或未來。
「我不喜歡做計劃,我覺得很難想像未來,我會忘記做什麼,除非提前寫下來,所以我傾向於更自發的行為——我非常擅長現場解決問題。」 其他論壇成員談到無法重溫創傷或看到生活中可怕的,悲傷地場景的好處
。「我曾經見過一個女友由於吸毒過量而抽搐,」其中一人說到,「我很高興我沒有能夠再重溫這個創傷的想像力。」
正如我們可能難以想像無法進行想像,患有想像障礙的人可能會覺得難以想像如果能夠進行想像他們的生活會發什麼變化。
一個論壇的用戶描述她是如何在她的腦海中將生活中的每一個回憶或描述寫成小說的。
「語言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她說。「那些在腦海中用圖像來代替語言的人們,我替他們感到遺憾。
當然圖像也非常偉大,但是我更熱愛語言。
如果我突然開始進行想像,而我需要描述的事情在我的腦海里消失了,我會想念它的。」
對於菲利普來說,他仍然是在接受吸收這個新的發現。
「很奇怪,我從來沒有想到過這個問題,」他說,「我從來沒有意識到其他人是可以進行想像的。為什麼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這個?
太令我震驚了。
」